同為塔防網(wǎng)游 收入量級為何有涇渭之別?

競爭是人類的天性。在網(wǎng)絡游戲中，開發(fā)商正是通過PvP設定刺激玩家消費，達到拉升產(chǎn)品收入的目的。道理似乎很簡單，但我們知道，很多游戲看上去玩法大致相似，收入量級卻有涇渭之別。原因是什么?實體經(jīng)濟學者兼游戲貨幣化設計專家，曾供職于《坦克世界》開發(fā)商Wargaming北美分公司的雷敏·肖克利扎德(Ramin Shokrizade)近日在供稿于Gamasutra的一篇文章中，以《部落沖突》、《海島奇兵》、《星球大戰(zhàn)指揮官》等共5款移動平臺F2P塔防網(wǎng)游作為樣本，對它們在PvP設計層面的細微差異及產(chǎn)生的效果進行了分析。

肖克利扎德先生文章提到的F2P塔防網(wǎng)游包括：《部落沖突》、《海島奇兵》、《Donimations》、《星球大戰(zhàn)指揮官》和《競逐之國：毀滅年代》。他表示之所以針對塔防游戲進行研究，是為了方便讀者理解，而通過研究得出的結論同樣適用于其他類型的游戲。

需要指出的是，肖克利扎德對這幾款游戲的研究已經(jīng)持續(xù)大約1年時間，在游戲內升到較高等級，但他只在《星球大戰(zhàn)指揮者》和《競逐之國》兩款游戲中進行了共100美元左右的消費，算得上是一位典型小R玩家。

游戲是什么?

為了更好地理解游戲產(chǎn)品的運作方式，從而判斷一款游戲是否滿足用戶需求，肖克利扎德對游戲給出了自己的定義：所謂游戲，指的是在兩名或兩名以上參與者之間展開，關乎技巧或概率的競爭。

“這一點非常重要。因為只有當玩家認為一款游戲能夠給自己帶來挑戰(zhàn)，且游戲結果存在某種程度的不確定性，他們才會樂在其中。將這個標準作為評判依據(jù)，我認為移動游戲市場超過99%的F2P產(chǎn)品都不算是游戲?！蔽恼聦懙馈！比绻婕一ㄥX就能贏得對抗，那么談論技巧或勝負概率都不再有意義。這并非F2P商業(yè)模式的錯，其源頭在于，開發(fā)者對獎勵系統(tǒng)在游戲內所扮演角色的理解有誤，因而在設計獎勵系統(tǒng)時輕易做出妥協(xié)?！?/p>

肖克利扎德認為，雖然很多F2P產(chǎn)品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游戲，但它們包含各種不同游戲元素，因而也可以被勉強視為游戲?！倍嗳烁偧加螒蚴潜疚牡闹攸c研究對象，所以我將嘗試仔細分析這些游戲中的競技系統(tǒng)?！?/p>

PvV、PvP，以及游戲社交性層級(GGS)

PvV(Player vs. Victim，玩家vs.受害者)：兩個對手之間的非自愿比賽。玩家可以單方面發(fā)起比賽，因此往往傾向于尋找實力相對較弱，自己肯定能夠拿下的對手。在這種情況下，比賽發(fā)起者實際上更像是”騷擾者”–其對手無法拒絕接受挑戰(zhàn)，被迫參與雙方之間的不公平競賽。

PvP(玩家vs.玩家)：兩個對手自愿進行的比賽，比賽結果通常具有不確定性。

PvV是一種反社交的游戲機制，個人PvP是一種弱社交機制，而協(xié)作性PvP(團隊之間的競賽)則是有助于提升游戲社交性的機制。

“本文研究的5款產(chǎn)品都將PvV作為主要的玩法機制。”文章寫道?！蔽艺J為在游戲產(chǎn)品中，社交及玩家互動的水準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一款產(chǎn)品在商業(yè)層面是否成功。為了便于探討游戲的社交機制，我提出了游戲社交性層級的概念?！?/p>

游戲社交性層級(Gaming Social Scale，以下簡稱GSS)

等級1：游戲的玩法元素依賴于持續(xù)性PvV機制;

等級2：玩法元素依賴于匿名PvV機制(譯者注：玩家在游戲中可向自己不認識的其他玩家發(fā)起挑戰(zhàn));

等級3：游戲玩法支持匿名個人PvP;

等級4：游戲玩法支持匿名團隊PvP;

等級5：游戲玩法支持持續(xù)性PvP機制。

肖克利扎德表示，如果一款游戲的社交性為GSS第1級，那么在該游戲中，玩家可以持續(xù)、反復地攻擊同一個受害者?！蔽乙娺^一些位于GSS1級的移動游戲，但它們都沒有在商業(yè)層面獲得成功。本文研究的5款塔防游戲都使用了GSS2的機制，而像《爐石傳說》這樣的游戲則達到了GSS3等級，因為玩家掌握著自己是否參加一場比賽的決定權。”

《英雄聯(lián)盟》和《坦克世界》等暢銷大作位于GSS第4等級，且當游戲允許玩家與自己的朋友合作并向其他團隊發(fā)起對抗時，將達到GSS5水平?！比绻悴徽J識你的(團隊)隊友，那么游戲處在GSS4水平。如果你認識隊友，并且經(jīng)常跟他們合作，那么游戲就來到了GSS5。在為Wargaming公司工作時，我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將游戲產(chǎn)品的社交性從GSS4推進到GSS5。《魔獸世界》就屬于一款社交性層級穩(wěn)定位于GSS5的游戲。” 肖克利扎德解釋道。

某些游戲會采用多種社交機制?！缎菓?zhàn)前夜》同時擁有GSS5和GSS1元素，其中”GSS1元素對新玩家來說太不友好，挑戰(zhàn)性太高，我相信這正是《星戰(zhàn)前夜》沒能成為商業(yè)爆款的主要原因?！?/p>

同為塔防網(wǎng)游 CoC為何與眾不同?

《競逐之國》

《競逐之國：毀滅年代》提供國戰(zhàn)(kingdom battles)模式。在該模式下，最多40名玩家可以加入”王國”，并向共10個對手發(fā)起挑戰(zhàn)，最終擊敗其Boss–團隊表現(xiàn)越好，團隊內每一名成員獲得的獎品就越多?！标犛褌兛梢钥吹侥愕膽?zhàn)斗進度并為你加油，因而從這個層面來講，《競逐之國》在我們研究的5款塔防游戲中社交性最強。”肖克利扎德說。

比賽匹配機制(Matchmaking)

在玩家彼此之間進行對抗時，如果玩家既覺得自己的游戲技巧受到挑戰(zhàn)，又相信比賽結果存在變數(shù)，他們往往更愿意沉浸于游戲中。沒有人愿意參加一場不平等的比賽，那會太悲哀。

這就需要比賽匹配引擎發(fā)揮作用了。一套有效的比賽匹配引擎有助于確保比賽公平性，讓玩家覺得既受到了挑戰(zhàn)，同時又相信自己的技巧能夠對比賽的勝負走勢產(chǎn)生影響。《部落沖突》、《海島奇兵》、《DomiNations》和《星球大戰(zhàn)指揮官》都允許玩家選擇自己的攻擊對象，此外，這些游戲允許玩家查看潛在受害者的防御工事，甚至包括后者的某些防御設施是否已被其他攻擊者摧毀……如此一來，很多玩家傾向于周而復始地欺凌那些實力較弱、處于離線狀態(tài)甚至已經(jīng)不再玩兒游戲的受害者。

這些游戲都鼓勵玩家尋找、攻擊實力較弱的對手，并為他們提供獎勵。與此同時在這套機制下，玩家還可以放水，故意輸?shù)舯荣悾屪约涸谂判邪裆系牡燃壗档?，從而能夠選擇更多”受害者”作為自己的打擊對象?！边@對受害者來說極其殘忍，而久而久之，由于缺乏挑戰(zhàn)性，攻擊發(fā)起者們在游戲中的愉悅感也將逐漸消退?！蔽恼聦懙??！敝挥胁坏?%的玩家有反社交傾向，不在乎游戲是否具有挑戰(zhàn)性，愿意通過欺凌其他玩家來找樂子。這些玩家愿意為了獲得快感花錢，就是某些反社交游戲中的’鯨魚’玩家。業(yè)界錯誤地認為鯨魚玩家就是反社交的，但事實上，某些重度付費玩家并不愿意在反社交游戲內花錢，因而他們的游戲習慣和付費行為習慣沒有得到足夠多的重視?！?/p>

《競逐之國》的做法不太一樣。肖克利扎德指出，這款游戲擁有比賽匹配機制，會為每一名玩家分配對手?！彼]有試圖讓每一場比賽都很公平。相反，玩家在游戲剛開始時會遇到實力較弱的對手，但接下來所遭遇的對手實力一個比一個強，直到失利。玩家取得連勝的局數(shù)越多，所獲得的獎勵也就越豐厚。” 肖克利扎德將《競逐之國》的比賽配對機制稱為”非對稱匹配”(asymmetrical matchmaker )，并稱如果設計得到，這種機制的效果甚至優(yōu)于對稱匹配機制–對稱匹配機制會盡量確保每一場比賽的公平性。

“我之所以這樣說，是因為非對稱匹配機制更靈活，能夠對不同技能等級的玩家做出相應，為那些擊敗高等級對手的玩家提供獎勵?！蔽恼聦懙??！边@套機制讓玩家在《競逐之國》的前40-80小時體驗里感覺非常爽，而開發(fā)商Space Ape也在努力刺激玩家在這一段時間區(qū)間內付費。在此期間每當玩家贏得一場比賽，榮耀分數(shù)(honor score)就會上升，直到達到5000分的最高值。”

如果《競逐之國》沒有為玩家的榮耀分數(shù)設置上限，肖克利扎德相信，玩家將會花更長時間、投入更多精力，追逐6000、10000乃至20000的更高榮耀分數(shù)。玩家榮耀分數(shù)達到5000后將進入競技場–比賽匹配機制隨之失效–但如果沒有這個上限，肖克利扎德認為高等級玩家將被迫彼此對戰(zhàn)。這種比賽將為參賽雙方帶來真正的挑戰(zhàn)性。

“Space Ape迎合一小部分高付費用戶群的需求，卻疏遠了絕大多數(shù)高付費用戶。這恐怕是因為他們對大R的理解存在誤區(qū)。隨之而來的結果是，當玩家榮耀分數(shù)達到5000，流失率將很有可能迅速上升……圍繞《競逐之國》分析這么多細節(jié)，并非因為其設計本身糟糕。我相信這款游戲在很多方面具有創(chuàng)新性，遺憾的是，一套設計縝密的系統(tǒng)卻被某些并不真正了解用戶行為的人故意破壞了。”肖克利扎德表示。

肖克利扎德接著以《星戰(zhàn)前夜》為例，稱正是游戲由于缺少比賽匹配機制，《星戰(zhàn)前夜》的很多玩家以騷擾性攻擊新手為樂，導致這款游戲的社交性層級處于GGS1。”新玩家很難得到公平戰(zhàn)斗的機會。雖然與高手對抗興許會更有趣，可隨之而來的是(游戲內)經(jīng)濟受損的風險。因此，在這款被很多人認為擁有最佳虛擬經(jīng)濟系統(tǒng)的游戲中，虛擬經(jīng)濟本身對游戲體驗形成了打壓?！?/p>

龜縮(拖延游戲進度)

《后院怪獸》

肖克利扎德表示，從很多角度來看，其文章研究的5款F2P塔防手游都是Facebook游戲《后院怪獸》的換皮作品，并且都沿襲了后者的時間墻付費設定。

“換皮抑制創(chuàng)新。如果你在抄襲一款游戲時不創(chuàng)新，沒有誰會指責你犯錯?！彼f。”在我們研究的塔防游戲中，修造建筑十分耗時，但那些’缺乏耐心’的玩家可以花錢跳過等待進程。但這套機制的問題在于，玩家等級升得越高，對手的實力也就越強–開發(fā)者必須始終施壓玩家，才能刺激他們持續(xù)消費。如果非付費玩家在游戲中感受不到任何威脅，那么開發(fā)者將無法從他們手中賺錢。因此，玩家通過花錢所獲得的任何增益效果，或擺脫威脅的感覺都是暫時，是虛無的?！?/p>

在塔防游戲中，假設某位基地及所有建筑物等級為6的玩家覺得處境艱難并決定升級，但在將等級提升到第7級時，他會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是同一等級下玩家實力最弱的那一個。而隨著游戲后續(xù)內容的展開，類似體驗會周而復始地出現(xiàn)。

久而久之，玩家將傾向于在某個等級”龜縮”，停止提升自身等級。有什么必要繼續(xù)練級呢?就算級別再高，你仍然難以逃避被級別更高、實力更強的對手攻擊–況且很多游戲的后續(xù)內容，往往只是早期內容的換皮版。一旦玩家意識到這一點，他們就會停止推進游戲進程，并且不會再在游戲內消費。

“玩家的這種防御性龜縮玩法，乃早期Facebook游戲一系列有缺陷的設計理念所導致的惡果。遺憾的是在開發(fā)換皮游戲的過程中，很多開發(fā)者缺乏審慎思考，將諸如時間墻等Facebook游戲的設計元素照搬到了移動平臺。如果沒有類似于時間墻等付費設定的存在，那么玩家將不會故意龜縮?！毙た死抡f。

“大家會注意到，《魔獸世界》、《星戰(zhàn)前夜》、《英雄聯(lián)盟》和《坦克世界》等業(yè)內領先游戲都沒有采用時間墻設定。隨著玩家體驗游戲的時間增加，等級提升將會變得越來越緩慢，但玩家永遠會有繼續(xù)前進的動力?！?/p>

最后的一點想法

在文章末尾，肖克利扎德稱Supercell之所以取得業(yè)界領先地位，原因之一是這家公司的產(chǎn)品對男性和女性玩家都有吸引力。女性玩家在移動游戲玩家總數(shù)中占比達到52%，且往往掌握著家庭的經(jīng)濟大權。”不過，我認為《卡通農(nóng)場》以性情相對溫和的用戶為目標玩家，《海島奇兵》則會吸引性情較激進的用戶?！恫柯錄_突》采用卡通美術風格，或許意在以年輕玩家為目標受眾。”

肖克利扎德認為，《DomiNations》的比賽配對系統(tǒng)十分糟糕，導致?lián)碛袘?zhàn)機的”工業(yè)時代”玩家可以隨意欺凌發(fā)展水平尚未進入工業(yè)時代，沒有任何對空防御設施的玩家?！蔽以凇恫柯錄_突》中就從未有過類似體驗，因為玩家在一開始就擁有箭塔，至少能夠影響到空中單位?！?/p>

肖克利扎德相信在游戲產(chǎn)業(yè)的未來發(fā)展中，移動游戲市場增長空間最大。但他同時也指出，游戲設計與創(chuàng)新的缺失，某種程度上成了這一市場繼續(xù)增長的絆腳石?！蔽疑踔梁茈y將當前移動平臺的很多F2P產(chǎn)品稱為游戲?！彼f?！蔽夜膭顩Q策制定者們重新專注于游戲創(chuàng)作，為他們所服務的玩家提供真正價值。”